梦里不知身是客

早上我被哭声惊醒了。嫣然睡在我身旁，一脸泪水。

“你发梦了，你发梦了”我试图安慰她。

她爬起床来，断断续续地哭着，独自走下楼去。

不久我妈便来了，喂嫣然吃早餐。心情平复后，她笑着对奶奶说，“奶奶，我梦见你死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她会有这么奇怪的梦呢？

妈笑着说，死了也很好，什么都不用想。

嫣然六岁了，对于生老病死，开始有了体会。她知道了人终将会变老的，常常问我人死后的事情。

蔚然虽然只有四岁，却也开始忧虑了。她常常苦着脸对我说，她不想长大，因为长大了，要生孩子。生孩子非常痛，要用刀子割，她很害怕。她也求我不要变老，不要死，她要我永远照顾她。

这些问题都是尖锐的问题。我没有好的答案。有时候，我也哄哄她，说以后大家都变天使，到天堂去。有时候我就避开话题，说别的去。

有信仰的父母，处理这些话题，应该游刃有余，因为他们可以滔滔不绝的搬出一大堆理论或神话。这些父母由于自己也相信，所以不用说谎，内心不用煎熬。二来，对孩子也有一个好的交代。这似乎是有信仰的一大好处。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什么也不相信，什么也不确定，问题就来了。怎么能够跟孩子说我们的缘分也许就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呢？我们都是生命的过客。百年以后，一切灰分湮灭，尘归尘，土归土，这么残酷的事实，我怎忍心跟小孩说呢?

孔老夫子的千古名言，未知生，焉知死，比较巧妙地避开了这些尖锐的问题。看来，这也是我唯一能够采取的基本态度。目前，我能够做的，就是要尽量给他们设下各种目标，让他们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给他们的精神生活丰富些，有趣些，忙碌些。是时候让嫣然学骑单车了!

也许，等她们再大一点，我会负责任地跟他们分析各种可能性。也许我会跟他们说，其实爸爸也没有很好的答案。

等他们上了中学，我希望能够跟他们讲讲百家争鸣，跟他们分析各个哲学流派的代表人物的主要学说。关于生命的意义，生死的问题，罗素，尼采，康德，甚至科学家霍金，都有很多有趣的理论。我希望能跟他们一一介绍。

不过，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嫣然和蔚然已经不再问我问题了。他们对于生与死的忧虑，已经不及脸上的青春痘那么可怕。我和妻会无限缅怀2012年五月的一个早上，嫣然在我们身旁哭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