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September 26, 2008

白头人

九月二十一日两点左右,我开车外出,载着妻儿到 The Curve 逛逛。快到商场入口的时候,一阵强风吹来,只见树叶漫天飞舞,一片萧杀。我打开了车窗,让嫣然听听风呜呜吹的声音,她兴奋极了。路边的路障被吹得移动起来,散乱地分布于路中央。一辆货车无法前行,司机下车将路障移到路边。他边使力边摇头微笑,似乎他也不相信风力可以那么强大。

我们先到 Borders让嫣然参与大将书局安排的儿童故事讲座。也许有点睏,她没什么兴趣听故事,我们只好离开书局,去吃意大利面。用餐后,嫣然拉着我们的手,直奔儿童游乐场。她跟其它的小朋友一样,又爬又跑,一直在格格地笑。

就在这个时候,三十公里外,万挠的一个高尔夫球场上,雨点已经滴滴答答地打下来了。警讯已经响起,要人们离开球场。有一个人正走向一个球洞,准备将球拾起。大概也就只有米的距离,他却无法走到球洞。一阵强光闪烁过后,他就倒下了。闪电终止了他的心跳。

SK是在Sungai Buloh 医院被宣判死亡的。星期一早晨我们上班的时候,才知道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同事。

说起来,我跟SK并没什么深厚的交情。数月前,我们一同到新加坡公干多次,一起入住圣淘沙的Soliso Beach Resort. 到了晚上,我们都各自寻找节目。除了工作上的事宜,私底下我们没有什么话题。一个星期前,我们还在老板的办公室内讨论着菲律宾的一个项目的细节。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话,我只是点点头敷衍他。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星期二中午,同事们都到芙蓉大道旁的富贵山庄大厦出席他的丧礼。公司的高层都到齐了,都在轻声说话。SK 的妈妈用广东话跟老板们谈话,说这个孩子很乖,很听话,小时候读书很勤奋,自学华语,无师自通。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流泪。这些平时满口生意经的老板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辛酸场面,只是礼貌性地点着头。SK的妻子则出奇的冷静,非常有礼貌地在招呼着客人,并在打点出殡的事宜。人大概都有夸大悲剧成分的倾向。之前盛传她老婆大腹便便,临盆在即,原来不是事实。

其实这几年来SK在工作上的表现乏善可陈。他常常无故缺席,推诿任务,老板们都不敢给他重任。最近公司改组,他希望能换部门,也无法如愿。同事之间,说实话,都不想跟他在工作上有任何牵扯。事业的低潮,当然没有人会让他妈妈知道的。在这一刻,他是妈妈最乖最本领最引以为傲的宝贝。

现在,他的办工作桌上,还留有一条 Network Cable, 几封信,和一些未吃完的药,感觉上就像出差一样。

他的MSN处于offline 状态。标语是: 情海无涯,苦海无边。

偶尔我静下来的时候,映入脑海的不是SK的点点滴滴,而是他妈妈在丧礼上泪流满面的哭诉。